《口袋西游》玩家美文欣赏——鸾鸣（中）

　　后来我知道那天我坠落的地方是属于羁宾王的领土。羁宾是西域无数小国中的一个。但是君王一样是君王，有着无上的光荣与威严。就像凤。

　　所以我这个祥瑞被送至羁宾王的王宫。

　　这只大鸟是什么东西。冷冷的扫了我一眼。君王是不会少见多怪的。生来就拥有太多好东西。对他，我只是个“什么东西”。

　　启禀国王陛下，这只鸟叫做鸾。传说中，鸾是神仙的坐骑，它像鹤一样的长寿，如凤凰一般珍奇。它是可遇不可求的神鸟——

　　我乏力的被锁在树上，做梦般的，听这个猎人细述我的来龙去脉。

　　不不不。我不是鹤，不是凤凰。凤有凰，鸳有鸯。一个王有一个后。

　　而我是孤独的鸾。

　　忽而觉得十分疲倦。我飞了这么久，这么久。

　　恭喜陛下，鸾鸟降于羁宾，可见陛下恩泽广布，国运昌隆。鸾的鸣声更是天籁，所谓鸾凤和鸣。

　　你说错了。我从来就不会唱歌。我极力的想反驳。但他们却听不懂我的话。

　　王高傲的昂起下巴。既是如此，把这鸾留下，你们下去领赏吧。

　　鸾降于国，于是每个人都欢喜。

　　鸾降，那是我精疲力竭的坠落。或者我是人人的祥瑞，但不是我自己的。

　　世间充满了讽刺。

　　或许是那猎人的一番言语打动了王。他花费时间心力，亲自为我监造了一根纯金的锁链。为了匹配我巨大的身躯，用去无数黄金珠宝。

　　宝石错落在纯金的锁链上，闪烁幽深冷冷的艳光。从此，我便逃不开。

　　我离开山林，飞越沙漠。寻觅的旅程，终结于一场豪华的，终身的幽禁。

　　王把我赐给他的一名宠妃，唤作迦丝黛。

　　迦丝黛用得起整幅整幅来自中原的轻纱做衣饰。巨大的裙摆，绣满繁复艳丽的花纹，无穷无尽的伸展着。日复一日地，生生不息地。

　　即使在宫中，她的一切亦是奢侈的。但他毫不在意，从未正眼看过它们。

　　是啊，她有理由这样的不在乎。王肯给她，不管她要什么。最好的东西要给最好的女人。王说。比如我。

　　人们总是倾心遥远难以得到的物事。

　　迦丝黛，这是一只鸾。它是神仙的鸟。我把它赐给你，它应该跟你在一起。王忽然降低他高贵的头颅，贴近她的耳边。迦丝黛，你就是神仙。

　　看这只鸾，多么美。你喜欢吗？

　　喜欢的。陛下。

　　我冷冷旁观这一切。他是王，永远高高在上，龙行虎步。偶尔与人什么东西，便是“恩赐”。

　　然而在这屋子里，他不自觉的流露软弱的恋慕。他“赐”给她东西，唯恐她不喜欢。

　　迦丝黛面无表情的说她喜欢我。我没兴趣也没信心去博得她的喜欢。

　　迦丝黛，请为我一笑。

　　于是她苍白无奈而美丽的笑了。

　　她不可以不笑。那是命令。然而我知道，这个笑容，是迦丝黛赐给王的。他们的地位，忽而颠倒。

　　王变得很小很低，俯伏尘埃。施尽解数，换的这个女子苍白的一笑，便欢喜满足，得以生存。

　　只因他先她而心动。在爱中，众生皆颠倒。

　　王退朝后，便来找她。带来各种奇异的东西。水晶杯，夜明珠，石榴石，祖母绿。迦丝黛，你喜欢吗。

　　喜欢的，陛下。

　　为我跳一支舞。

　　于是迦丝黛便开始跳她擅长的胡旋舞。她的衣裳飘散开来，旋成癫狂急切的节奏。呵，一切都来不及了来不及了，天堂地狱，只此一舞之差。

　　啊，迦丝黛。 王紧紧拥住她。我只是人间的王，你却是天上的神啊。

　　迦丝黛屈膝下跪。陛下，妃子当不起这样的称呼。她的眼睛，不泛起半点波澜。

　　她不喜欢珠宝，她不喜欢彩衣，她不喜欢王的赞美。

　　她不喜欢我。

　　迦丝黛什么都不喜欢。

　　迦丝黛，这只鸾叫过吗？

　　陛下，没有。它没有叫过。

　　那个猎人说鸾会唱出世上最美的歌声。可是它怎么不叫？

　　陛下，也许再过些日子，它就会叫了。

　　不，我是不会叫的。在山林中和羁宾的国土里，我都是不会叫的。

　　迦丝黛对着那池塘，头上戴着一张发网，是王刚刚赐给她的。他亲手为她戴上。

　　她真是美。我也觉得。

　　她突然直勾勾的瞪住水面，身子颤抖。好像看到了极恐怖的物事，整个身体扭成剧痛的表情。

　　仿佛有一世纪。真长。

　　阿普！迦丝黛以一种我从未听过的惨厉声音叫道。

　　她猛然拧身。

　　她身后，站着一个人。我从来没见过这个人。这里除了王，几乎是没有人来的。

　　迦丝黛握紧了双拳。掌心身处丝丝红血。她那双天真妩媚的眼睛，燃烧着一种妖艳的火焰。

　　冰冷的迦丝黛，苍白的迦丝黛，忽然变得可怕的美丽。

　　迦丝黛，我来了。那人说。（未完待续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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